白雲千載空悠悠
多彩死神和野上青彥的死訊傳開,在殺手界引起不小的旋風。西奧被捕,IMF在地御的佈置下陷入比野上更難搞的困境,中情局只差沒被廢掉,地御挖出的醜聞讓國會一時喧騰不已。
在地御派人拿走多彩所有遺物的後一天,燕紀雲找上門。
「我妹是不是在你這兒待過?」他劈頭就問凌凱堯。
「我…」凌凱堯很難回答這個問題,因到目前為止,他仍不知多彩是生是死,沒有人知會他。
紀雲只要一牽扯上翼袖,就像變個人似。
「你還想瞞我什麼?要不要叫雷倩君來這和你當面對質。她的手是被翼袖弄傷的,那天我躺在沙發也是她的關係。你打算瞞我一輩子嗎?堯?」
燕紀雲的痛心疾首,凌凱堯的處境堪憂,破裂邊緣的友誼…
「…是…是的…她在我這待過一陣…那是…」
「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?!…」燕紀雲朝他大吼,「她死了!你知道嗎?她死了!」
清澈的淚毫不掩飾地流下來,強大的怨憤。信任越深,一旦被背叛也越傷得人體無完膚。也許當年翼袖就是這麼感覺,一報還一報,他今天也嘗到苦果。
「怎麼…怎麼…」凌凱堯愣住,久久不能言語。
「別裝一副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!」燕紀雲請臣年替他查證過。
全完了…“弄不好,這將毀了你一輩子”…“自視過高是四人幫最大的缺點…”警告歷歷在目,他沒一次聽進去。
”女人是禍水”…錯不在女人身上吧!錯的是被盎惑不知覺醒的男人。凌凱堯不想去相信,排斥這項言論。
“多彩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掉,還是IMF真拿她當棄子?”那個冰雪容顏卻總在笑的女人…雖然她在笑,但總給人劃清界線的感覺。
「不可能…是誰告訴你的?」
「小凱撒。」燕紀雲坐下,仇恨不曾消滅;不久前,也許翼袖曾坐在這上面過。
「我不知道…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…你聽我解釋,紀雲…」
「什麼都別再說了…」他阻止凌凱堯,揉著太陽穴,像是頭很痛,「我不會原諒你的…」
儘管明知堯一定有他辯解的理由,可是他無法繼續聽下去。
心靈的感受總是凌駕於道德的規範,一旦牽扯到心靈時,再多合理的教條、說辭也彌補不了那份受傷害的心。
愛戀是甜蜜的,失戀是痛苦的。明明知道分別是可能的,但真的來臨時又叫人痛不欲生。
此後…大江東去浪淘盡,千古風流人物
四人幫面臨崩潰拆夥的危機。
當年我6歲,在個典型春末夏初,雷聲大作、傾盆大雨的黑夜裡。我全身溼透,又飢又冷,蜷縮在勉強可躲雨的陰暗角落。
豆大的雨點模糊我的視線,刺痛身上的傷口
我驚慌又害怕,心想是不是被拋棄了。今早在遭一頓毒打後,我便被帶到這陌生又骯髒的貧民區。
不知時間多久,我聽見踩水聲由遠而近;我已沒有多餘的氣力去管四周發生什麼事。然後,腳步聲在我面前停下來。
勉強撐起呆滯的眼,抬起頭,遠處昏暗的街燈淡去他們的輪廓,分辨得出是一男一女。女的是東方面孔,男的看來像混血兒。
女人撐著傘,幫我擋雨,蹲在我面前,臉上有淡淡的笑容,柔聲問我。
「小妹妹,妳媽媽呢?」
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,沒有外國口音。她後面的男人看來很冷漠,像會令人凍結,大概不是普通人。我有些緊張,不知他們有什麼目地。不信任。
她大概以為我聽不懂,便改口用英語再問一遍。我喜歡她的聲色,很舒服。
「不知道。」回答比蚊子還微弱,只有氣音,用西語回話,眼睛低下來看地上的水漥。
「妳家在哪?」男人隆隆地開口,我被他的威儀嚇著。他看來是那麼…那麼…難以親近。給人高高在上的權威感。
我搖頭,既不知這是哪,也不知家在哪。我活動範圍很小,只認得鄰家幾條路,卻不知路名,還有我媽工作的地方而已。
女的回頭和男的交談幾句,我只會西語,所以不知他們在談什麼。男的微點頭,似乎答應什麼事。
「我們先把妳身上弄乾,再送妳回家好嗎?妳大概曉得妳家附近長什麼樣吧?」她試探性的問著,神情和善。
我很猶豫。
她注意到我的身上的瘀痕「被打的?」聽不出來感情在裡頭。
她向我伸手「走吧!待在這裡,妳會得肺炎唷!到時會被綁在床上打點滴、抽痰、吃藥,還有…」她形容得很恐怖。
「喂!沒那麼誇張好不好,會教壞小孩子。」男人似笑非笑地講,面部表情和緩許多。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。
「我只是陳敘事實,你不就那樣對我。」她也似笑非笑地說。
「但也沒有”綁”那麼離譜…」
也許是顧及到我的緣故,他們使用西語交談。
這是我和我未來養父母第一次相遇:
多彩脩與御延牧。
此時離野上青彥事件相隔約一年。據爸描述,媽昏迷了近一個半月,多次病況告急,直讓他壽命減半。當然也不忘吹捧自己醫術精湛,才搶贏閻王。
媽在醫院待了五個月才出院,又休養許久。即使己過14個月的那時,也並未完全復元。傷得太深、太重,留下後遺症。
我是在迫不得己的情況下跟著他們走,也實在因別無他選。那時我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,對他們迅速在隔天就帶我回到生母工作場所的效率感到驚奇。
多彩隻身帶我前往時,曾高挑著半邊眉毛懷疑的問我:
「妳真的想回去?」
我沒有回答。
生母海絲特是家三流酒吧跳豔舞的女郎,我從不知誰是我父親,恐怕連海絲特自己也不清楚。她15歲懷了我,由於沒錢墮胎,只好把我生下來。我等於是不被歡迎來到這世界的孩子,常成她的出氣筒。
多彩當時是知道我的處境才會那麼問。
實際上我有點掙扎,我不喜歡那兒,又沒法逃避,6歲小女孩能幹嘛?就算挨打、被凌虐,我還是得回去不是嗎?要不然我要到裡去呢?
她帶著我走進酒吧,她高雅的氣質和這的氣氛格格不入。
然後我看見海絲特新男友,也是這裡的舞台經理瞪著我,一副我不該出現的表情。我有時也會被他揍,昨天丟我到貧民窟的正是他。
多彩帶點慵懶,彷彿此地的一切與她亳不相干,任我帶她至後台。我心裡發慌,毛毛的,深怕會發生什麼事。
果不其然,正在上妝的海絲特,從鏡中看到我和一陌生女子走進後臉色大變。抓起梳子就朝我丟來,一臉嫌惡。
「妳這小賤種還有臉給我回來,存心想吃垮我是嗎?」
我害怕的閉上眼,往多彩身上躲,緊捏著她的衣服。
多彩看來還是很漫不經心,輕鬆接著梳子回扔給海絲特。她特有看似和煦又冰冷的笑顏掛著:
「這位太太,女人生氣容易長皺紋,會加速老化。」
海特絲氣得頭上花花綠綠的飾品也跟著亂顫,其他女郎則停下手邊動作等著看好戲。
「妳是什麼人?我教訓孩子干妳屁事?」
多彩梳理頭髮,若無其事地回答:
「我是中國人,應該不至於看不出來吧!」
我現在能相當肯定多彩不是普通有錢人,更非社會福利局的人。
「廢話!」海絲特豁然起身,用她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多彩「如果妳是帶這小賤種回來的話,那妳現在可以滾了!」
「我只帶Fnne“來”,要不要“回”妳自己再問問她。」多彩斯理慢條,摸我的頭,瞧也不瞧海絲特「Fnne,想和媽媽在一起嗎?」
我為之語塞,心跳狂亂,不知她還有這招。我不能理解她的眼神,完全沒有任何暗示,也臆度不出她的想法。
海絲特粗暴地將我扯走,顯然她再厭惡我,也要殺殺多彩的氣勢。
「孩子是我生的,她當然和我在一起。」
「生妳的是妳媽,妳也沒和妳媽在一起。」多彩開始有些不滿,連眼角餘光也不屑分給海絲特「Fnne,點頭還是搖頭。」
「我…」我不知如何是好,結結巴巴。雖我不了解多彩是什麼人物,但比起相處6年的海絲特,我覺得多彩較能信賴。
對一個心智尚未健全的6歲孩童,做這種攸關人生的抉擇實在太過勉強,不過這也是多彩教我的第一課:選擇隨時會來臨,它不會管你幾歲;凡事在下定決心後,便不要後悔。你必須在抉擇的那個片刻相信自己是對的,認真去做。
「這兒沒妳說話的份,給我閉嘴。」耳光朝我飛來。
一隻手輕巧地替我擋開。
「打小孩是不正確又不健康的行為。」
海絲特頓覺臉上無光,惱羞成怒,朝多彩大打出手。
「妳算什麼東西?臭婊子!人好像有錢就跩是嗎?」
多彩對這種舉動流露的輕蔑顯而易見,閃都沒閃,就往海絲特肩胛骨施一記肘擊,從多彩身上可領略到什麼叫“有形無神”的真意,她真得會讓人有高科技產物下美麗卻不真實的感覺。甚至到了毛骨聳然。
眾圍觀者,有竊笑,有私語。我愣著,多彩纖細的身形看不出學過功夫。我佩服她的深藏不露,直覺告訴我,她在保護我,雖然手段有些激烈。
多年後某次偶然的機會中,爸御延牧曾告訴我,多彩不是很喜歡小孩子;特別是有些愛哭又任性的娃兒,更是光想到就討厭;可是她卻收容了戴歐尼斯和我。原因在於,她從我們眼中看到了當年的自己;那個很久很久以前,還叫做燕翼袖的女孩。
媽被伊樹帶走後,不曾言語達三個月,完全把自己封閉。
有時我會想,媽的才智不遜於爸。
作戰也是藝術的一種,對殺人我是不敢苟同,但一名頂尖的殺手,除了要有圓滑的技巧,更要有佈局的智慧,並不單純比力量而已;腦筋也很重要,才能出奇致勝,洞察先機。我相信她很聰明。
這扯遠了,讓我們回到舞台背後。
舞台經理領著兩名碩壯的保鑣而入。
「小姐,後台是不許外人隨意進出的,請馬上離開。」他們懷裡揣著槍。
「阿姨…他們…」我跑去拉多彩的衣袖,提醒她他們有槍。
她溫柔地安撫我,向舞台經理欠身:「抱歉,請再給我幾分鐘。」
海絲特不爽地叫囂:
「唷…妳那麼愛這小賤種哇?可以啊!三千萬美金。」
我不敢相信她說出這種話,淚水浮現,原來我只不過是個可拿來論斤講價的物品。
槍枝開保險聲,舞台經理是真要動手趕人了。但隨及他的背後也被人用槍抵住,讓他僵直身子。
「小孩不是拿來賣的,希望妳記住這點。」御延牧和路也擠進這狹小的空間。
他接控場面,舞台經理臉色頓時刷白。
他走到多彩身旁逕自用德文與她交談,目地就是不給人知道他們在談什麼。
「我就說我該一起來不是更快。」
多彩微笑以對。
海絲特不能用氣炸來形容。「你又是誰?真他媽的混蛋…」
舞台經理扯扯海絲特。
「女人,少說兩句行不行?他是神御的人,我們得罪不起。」
「什麼?」海絲特大叫。
「丫頭,妳好了沒?我們還要趕飛機。」牧轉向我「Fnne,想好了嗎?」
“帶我走!帶我走!帶我走走走走走……”
我心裡是這麼想,而口不敢言。
多彩盯著我的眼睛,像是看穿我的心思,點點頭,牽起我的手「我們走吧!如果妳想家,我們隨時會帶妳回來。」
她甜甜的笑著,我大概被盅惑了,跟著她,走向我截然不同的未來。
我聽見海絲特在後面叫著。
「妳這小賤種走了最好!妳就不要給我回來!到時被人賣了活該!哈!自生自滅吧妳!」
御延牧仍留在裡面。
「我知道妳沒替Fnne報戶口」他掏出支票簿「這是200萬,算妳養她6年的報酬。當然這些錢還多了,妳沒花什麼心思在Fnne身上過。」支票留在桌上「以後別再罵Fnne是小賤種,否則生她的妳,不就成賤人了。」
牧和路邁著大步離開。
酒吧吵嘈的音樂猶在耳際,多彩站在街道深呼吸一口,朝我頑皮地笑笑吐舌。
「裡面的煙味快把我嗆死了。妳沒搭過飛機吧?我們要去德國哦!機位還訂得到吧…」
我已經不在乎那麼多了,將自己孤注一擲;在我6歲那年,我離開生長的故鄉:祕魯。
『沒看過多彩殺人,任何人絕不會把她當殺手。』就連我自己也很難相信。她有時很健談又幽默,有時又不喜言談很冷漠;但不管怎麼看,你都不會相信她曾是名震一時的多彩死神。
接下來好幾個年頭,多彩終於是比較和牧在一起;不過長年飄泊使她不安於室,叫她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是不可能的任務。所以她常去各國旅行,有時會和牧、戴歐尼斯及我一起去,但從不到季風亞洲。
多彩參加過幾場政商界名流舉辦的晚宴(被拖去的),御延兄弟連觖出席;大家對佳木斯或許還認識,可是都對御延牧旁邊的那位特別好奇,引來諸多揣測。
最後啊…御延軫和佳木斯舉行了盛大的婚禮;相較之下牧的婚禮就低調且簡單許多,不過他們並沒去登記,只能算有實無名。此為多彩堅持要求。
時代不停向前邁進,人事也快速變遷。
幾經波折後,雷倩君揮別雙面間諜角色,嫁給東邪烈,專心做起廣告行銷。未臣年和倚柔步進禮堂後不久,卻在38歲偕妻赴英時死於空難,四人幫成了三劍客。他家族經營的德宗航空,因財務失當最後被神御併購。留下的孩子被其妹收養。
凌凱堯自失戀後蓄起短髭,比從前更加穩重,現己是情報心理學界泰斗。一如常人娶妻,育有二男一女,從他惟一的女兒名字身上可得知,他依然惦著多彩;他女兒叫:凌彩翼。
燕紀雲後來和神御合作,不論在天御或地御皆有展現。也結了婚。在最初的一、二年,他和凌凱堯的關係低盪到極點。爾後才開始慢慢解凍,但傷痕還是很難彌補。
他很久之後才曉得多彩沒死和地御在一起(我背著爸媽和他說的,他有告訴凌凱堯),但終其一生,四人幫中沒有人再見過多彩脩。
我爸御延牧,還是一天到晚扳著那張英俊又漠然的臉,不過當他在媽身旁時就不會如此。記憶中沒見過他們吵架,激烈的爭執倒有幾次,但都算還好,他們都會各退一步,畢竟能在一起就該額手稱慶,還計較什麼?
可是和平總是短暫,天長地久白頭偕老終歸只是夢想。
媽是得癌症死的,發現時已是骨癌末期,群醫也回天乏術,勸她與其待在醫院,不如好好和家人共聚;她當然立刻接受,她說再怎麼也不要死在醫院病床上。
一星期後,在個迷霧朦朧的早晨,媽坐在花園的搖椅上靜靜地走了。從接到惡訊到死亡,只隔一星期,快得讓人措手不及,如此不著痕跡,就像爸第一次見到多彩脩般的突兀。
享年41歲。
爸第一個發現,他原本只想離開一會兒,端早餐出來,再怎麼也想不到,媽竟趁他不注意,轉個身就走了。
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招牌笑容,只不過這次的笑容中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。媽大概對於她能活這麼久,感到很滿意了吧!她還是很漂亮,歲月沒對她造成多大傷害。
同一天,垂垂老矣的狗狗也死了;家中向來頑皮又老奸巨滑的康士及另條混血狗也出奇的安靜,眼眸有濃密的哀傷。
平常在人面前酷得不像樣的老爸,抱著媽尚殘餘溫的遺體,默默垂淚;那或許是他這輩子眼淚流得最多的一天,他愛她至深。
爸常常形容媽是不能擁有,只能暫時借用的女子,而這正是她迷人之處。我想這話是對的,媽一生充滿傳奇性的色彩。
雖然媽往後10多年的生活堪稱平穩,但仍不時遭到狙擊,名堂五花八門。從劫財、劫色(她依保有在深夜或暗巷遊盪的惡習,爸一再禁止,她卻以溜狗為由跑出去玩。搞到最後爸要老緊跟著她,免得又惹禍出事)。大的有要綁票以用來做為威脅地御的也有,或者是發現多彩死神還活著的人。
爸很擔心她的安危,媽卻漫不在乎將這些危機當茶餘飯後的餘興逍遣,我想此乃因脩的人格在作崇吧!
故事到此也該結束了,這是有關“多彩死神”的大概經歷,當然還有許多的小插曲也都蠻有趣的,但或許那些都太鎖碎,讓我們就此停筆吧!
我是御紫薊,本名Fnne。
再見各位,幕落了。願你們都能擁有一個愉快的生活。
跋:十年生死兩渺茫,不思量自難忘
滾滾黃水水東流,河旁的百年老樹也在晚風裡抖擻起來。
簡陋的小屋子陣陣漫罵,連星月也避之唯恐不急。夫妻間的爭吵是最難纏的事了。
「不行…不行…翼袖我決不…」女人的聲音軟弱而無力。
「笨女人…紀雲…妳…錢…」男人的粗嗓低吼。
門板後窩著兩個黑影貼在背後偷聽。這類爭吵對他們講是家常便飯,早已不勝其擾懶得理會;只是今晚爭執的焦點似乎就落在他倆身上,身為當事人,當然要聽聽是“蝦米待誌”。照經驗通常沒好事。
「煩不煩啊他們?乾脆離婚算了。」此話來自一名才5歲的女娃口中,任誰都會嚇一跳。
女孩叫燕翼袖,表情冰冷,口氣不耐煩,眉頭緊蹙,厭倦這種場面。每回吵架吃虧的一定是老媽。
「他們那些無聊人吵架就吵架,扯到我們幹嘛?」男孩繃緊拳頭盡是怒意,背上有明顯的抽痕。
他叫燕紀雲,女孩的哥,7歲。
父母的話語模糊在空氣裡,只聽得斷片殘語。不過拼話向來是們的本事之一。
燕翼袖舉起胳膞,舔舔傷口的膿血又吐掉,小手拉著老哥的薄衣。
「喂!哥,你會不會覺得爸他們想把我們賣了?」
從剛開始就聽到什麼錢啊!生活啊!女兒啊!…拼起來就像他們老爸要當人口販子似的。
「不知道耶!如果這樣我一定會保護妳,不讓妳有危險。」燕紀雲拍著胸脯信誓旦旦,殊不知這是個無法實踐的誓言。摟著妹妹的肩繼續竊私下去。
「哎唉!你壓到我的傷口了啦!」燕翼袖翦水般的明澈雙眼,望著燕紀雲「說正格的,你可別晃點我。」
兄妹臉上有如出一轍的笑容,淺淺的,冷冷的。小小年紀卻有超齡的早熟,現實逼得他們學會早點長大。
「我哪次騙過妳了?喏!咱們打勾勾,我要晃點妳,隨妳怎麼處罰我。」男孩口氣肯定,是很有擔當的小男子漢。
「這話你說的,可別忘哦!否則到時就算你跪下嗑頭求我,我也不和你好了。」
於是,外頭是一片腥風血雨,裡頭是兩個小孩無心機地互許諾言。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「不管,你輸了就輸,你賴皮!」女孩大聲指責。
「哪有!是我贏了。」小男孩說的有點心虛但死不承認。
「賴皮!賴皮!賴皮!你還拉我一把,但我還是跑贏你了!」女孩邊叫邊跳,髮辨在陽光下晃啊晃的,雙手叉腰,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兇樣。
「我那有拉妳!是我贏了。」男孩不認輸,臉蛋紅撲撲的。
「少來!」女孩生氣得直跺腳。
「哼!我再也不要理妳了!我要去大毛玩!」男孩頭一扭轉身就往樹下跑。
小孩間單純的鬥嘴。
「燕.紀.雲!」女孩瞪著背影火冒三丈,輸給年紀小的人又有什麼關係?每次者嘛這樣要賴!女孩朝他扮了鬼臉。
不過,哥不陪她玩,突然覺得有點寂寞。
自從有位陌生的叔叔來拜訪過爸爸後,家就常起爭執,不知為何,對象總是他們兄妹倆。
燕翼袖感覺得出來那位陌生叔叔眼光總在她身上盤桓,她不喜歡被人盯著瞧,每次都沒好氣偷偷回他一個白眼。
「燕翼袖!妳給我過來!」燕父殺氣騰騰的雷公吼響起。
慘了!我又幹嘛了?翼袖聽那聲就知禍事不遠矣,嘴上嘟嘟嚷嚷踢著碎石移步過去。只希望不是老爸又起酒瘋,把她抓去毒打一頓。
「幹什麼?死人啊妳!快點行不行,沒腿啊!」這回火氣更大。
燕洪仁毫不客氣地抓起翼袖粉嫩的小手,粗魯拖著便走。
「快點!」他粗聲地吼。
「哈?」翼袖惟恐至極,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,只是有不好的預感,想掙脫燕洪仁的鐵鉗。
燕洪仁當下甩她一巴掌。
「靠!老子的話妳也不聽!野毛頭!養妳那麼大不知要幹什麼!留著白吃白喝。」
翼袖掉下眼淚,瞼頰腫了一塊,火辣的滋味不好受。她希望哥哥能在這時陪她,有點依靠也好,不會這麼無助。
「哥!哥!」清厲的呼喊。
「去妳的叫什麼叫!閉嘴!」又是一耳光。
翼袖噤聲,痛不算什麼,早被打習慣了。但就今天,她特別想見紀雲。她很害怕,她要哥哥,但房子遮去她的視線什麼也看不著。
樹蔭下。
「你妹好像在叫你耶!」大毛嘴含著糖葫蘆。
燕紀雲回望,被房子擋到了什麼也瞧不見,眼皮不安地跳動。
「別理她,又不會發生什麼事。」心一橫,還在為剛才的事睹氣,卻忍不住又多看一眼。
「當真不去?」大毛疑惑地看著他「你倆吵架啦?」
弱小的燕翼袖被拖到門前,燕洪仁捉著她的手就往燒紅的鐵板擺去。
「啊!!~~」發自肺腑的哀鳴連天都聽得一清二楚。鐵板上留下兩個掌印,不斷發出焦臭味。
燕洪仁自始至終眉頭不曾皺一下。
血涔涔地往下滴,落在黃土上。
「燕洪仁…你…」屋子衝出一名男子,不敢置信眼前慘絕人寰的事。一個父親竟對女兒下此毒手。翼袖早已承受不住這般非人的苦楚,昏死過去。臉上仍掛著清淚。
紅!一片眼花瞭亂的紅。女孩手掌被撕下一層皮,血,都是血!
燕洪仁把女兒推給眼前男子,像解決了一個燙手山芋。
「我這樣也是為她好,免得有指紋給人捉去了。」沒有憐憫。
男子心疼地將翼袖抱在懷裡,女孩很瘦。這傷得好好治療不然…
他冷眼地看了燕洪仁一眼,便抱著翼袖遠離這個家,這個村子,這個地方。
乍聞尖叫的燕紀雲不防地打了冷顫。
是翼袖嗎?翼袖是不可能尖叫型的孩子,頂多罵人時聲音很大罷了。烏雲漸聚。他狂奔回來卻見父親和一群人站在河邊。
「不好了,不好了,我女兒掉下河被沖走了。」他朝村民指指點點,那副緊張相和剛才的絕情斷義判若雲泥。
黃河之水波濤眾所皆知,雖為夏日炎炎村人不免對孩童三申五令不得戲水,但每年如此慘劇依究照常上演。
「哎呀!怎麼讓一個小孩到河邊玩水…?」
「這女娃兒也太大意了吧!…」
「南無阿彌陀佛唷!小小年紀……」
聞此議論,燕紀雲如遭雷殛,當場呆愣久久不回神,張大嘴望向翻騰混濁的黃水。
淚,不知何時己布滿面容,他撥開眾人想看更清楚些,這一切是騙人的…不可能…她才不會死…
「騙人!你們亂講,翼袖…翼袖不可能獨自跑到河邊玩,你們騙人…說謊!」
有個村民攔腰劫下他。
「別做傻事,你要讓自己也給沖走嗎?」
燕紀雲扭打著。他不信,翼袖不可能這樣死的,不可能!
村民開始組織搜救小組,正由一個經驗老道的中年人指揮著,準備要打撈遺體看是否能尋獲。
燕紀雲從來沒像現在那麼恨自己過。他恨自己為什麼剛才聽到叫聲不趕過來,那時也許或許還來得及…。他不還說好要保護她的嗎?為什麼要那麼稚幼為一點小事就不理翼袖?
回來呀!翼袖!妳只是在和大家玩捉迷藏吧!一定是的。翼袖,我求妳出來吧!快出來告訴大家妳沒落水,是爸爸看錯了,我求求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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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這哥哥是怎麼當的?為什麼她一個人到水邊玩?一點也不照顧妹妹啊!…」
燕洪仁泛著血絲略為瘋狂的眼,瞪著燕紀雲,不時拳打腳踢,有折磨人的快感。
燕母只是不停地啜泣,她一直都很軟弱,認命地屈服於丈夫的淫威,如今連女兒都保不住。紀雲繼續跟著她受苦,她也不敢告訴紀雲真相。
蜷縮在地上的燕紀雲,身心俱創,血淚交加。
自此訣別的兩兄妹,手足緣短;從此分道揚鑣的兩條命運。
煙火耀眼的光輝霎地照亮回憶中的臉龐,但那眼神,卻是哀傷。
妳願不願意…再對我笑一次…?…翼袖…
不期望妳對我露出真心的微笑,但…至少…代表一點…結束與原諒。
後傳開始
「脩姨,該吃藥了…」戴歐尼斯端著水拿著藥,以往這會是御延牧的工作。
多彩疲憊地合起書本,消沈地靠著椅背。
「我不想吃…」
「脩姨,別鬧脾氣了,藥怎能說不吃就不吃?」戴歐尼斯面露不悅將藥硬是送到多彩面前。
「我知道你是為我好…」多彩接下看著戴歐尼斯嘆口氣「你真的長大啦!戴歐尼斯…。不再是以前那個小鬼了…」
多彩搖搖頭,捏捏一把他的臉頰。
「止痛藥這東西啊!劑量只會越吃越多,那到還不如忍著,等到真是受不了了再吃;這藥也是一樣啊!等癌細胞有了抗藥性又繼續加重劑量,有什麼用呢?」
「脩姨…」戴歐尼斯提高語調皺起眉頭。
「好好好…瞧你和你牧叔一個德行…」
緊盯多彩吞下藥丸,戴歐尼斯續道:
「牧叔昨晚說他會馬上趕回來,芬這個週末也會回來看您。」
「不是才和你說過先別告訴你牧叔嗎?他人正忙不要讓這點私人的小事去擾亂他,你呀---」多彩不滿「他什麼時候說的?」
「昨晚。我不認為這是小事,牧叔當然要知道的!」戴歐尼斯反駁。
「沒有任何事情比維持地御還重要!」多彩義正嚴詞「起碼也等他先把事情告一個段落後再說;中途就拋下事情跑回來這怎成?地御不能如此沒有責任感。」
「妳要相信牧叔,他會處理好的。況且對牧叔來說脩姨您比地御重要多了。而且這要真是“小事”,地御才不會因此被擊倒。」戴歐尼斯到還挺信任他這個牧叔的,甚至比多彩還相信。
多彩自椅子上站起來,她瞪著牆上懸吊的一幅油畫作品,一幅綠色為底、擁有螺漩花紋的超現實畫作。畫的是一片沙漠、一片彩色沙漠,天空中的雲朵組成一張閉著眼睛安詳的臉譜,左上角沙漠處有個獅子狀的動物。
多彩細細的看著畫,伸出手描過顏料的紋理。
「總是要成為森林的…」她低聲唸著。
「你回來了?」
「還沒睡還是我吵到妳了?」牧輕闔上門,走入漆黑的房內,窗外月光微微照入,紗質的簾布悠悠晃動著。
「很痛…」多彩撐起身靠著床頭,氣若游絲。
「我去拿止痛藥。」
「不要…牧…」多彩單薄的身影於黝黑夜色中伸出一隻手,像是一隻溺水求援的手「陪我…」
牧握住她的手,冰涼。
坐在床邊擁著她,多彩臉上似乎有淚水的痕跡,她依附在牧胸膛上,看來既柔弱又無助。
「這麼大的事還想瞞著我,妳是什麼意思?」
「地御比我更重要。」
「得到地御比得到妳容易多了…」牧靠著她的頭,輕輕搖晃起身體。
「話不能這麼說,萬一我一拖拖上好幾年,難不成你就晾著地御好幾年?」
多彩面帶苦笑,牧的心則是沈的。
其實御延牧早已經和葛森聯絡過了,也看了病例。雖然癌症並非他的專長,但就連他也看得出:除非是奇蹟發生,否則多彩是熬不過這個秋天的。
「諒就晾,地御算什麼?我花了大半輩子經營的東西不會這麼脆弱,30年也夠了。就讓我多陪陪妳,我從來一直沒有好好照顧過妳…」牧自責。
多彩瞇起眼,感受身體上所傳來的痛楚。
「別這麼說,大家都是身不由己,沒什麼好怨的。地御不能沒有你,牧老怎麼可以這麼任性?」
「就算是任性也好,妳就讓我多待在妳身邊…我的傻丫頭,妳和地御都是我不能失去的東西…脩…脩…」牧緊緊摟著她紅了眼眶,輕撫過她的臉、她的髮。
「我一直在做一個夢,最近…。」多彩悠悠說「你還記得和野上青彥決鬥過後,我昏迷了好幾個月嗎?」
「嗯!」
「那個時候我看到了翼袖和脩,不是我…是翼袖哦。
就只他們兩個在一個…無限寬廣,沒有天也沒有地的空間中…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脩,翼袖也是;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,脩沒有一個像人類般確切的形體,但我覺的他好美…美到讓人不敢逼視…
翼袖在哭。說她不要回去,我感覺得到有股力量在拉她,而翼袖一直在反抗。」
「不要回去哪?」牧停止搖擺身體,打斷多彩。牧對於那天手術室的情形存有深刻印象,曾經好幾度心跳停止,而他始終拼命地在努力、努力…。轉到加護病房時,更是幾乎摸不到多彩的脈搏,渾身插滿管子戴著呼吸器、毫無血色的她躺在自己面前..
「你知道的…有需要我說嗎?」多彩緊緊握住牧的手「脩蹲在翼袖面前,用他看不見的手安撫翼袖…不知道過了多久,那股拉扯的力量幾乎消失了;而翼袖可能是哭累了就睡著了;脩好像趁此時從翼袖體內不知抽了什麼東西出來,還說了一句:『拜託妳了,多彩。』
接著,我就在醫院醒來了。我只覺得好空虛,有東西不見了。
我一直在想脩到底拿走了什麼。後來我猜,他可能把“力量”拿走了,一種翼袖身上的力量…因為後來,我再也感受不到我們三人共存時存在的某種殺氣,而翼袖和脩也再也沒有出現過… … …」
數日後的清晨,多彩突自夢中驚醒,睜著眼望著白淨的天花板,她又做了一次那個夢。
不過今天她覺得自己好多了,身體也不似以往虛弱,反而充滿奇異的活力。她呆呆看著天花板許久,心中莫名的平靜、祥和。腦中迴旋著脩最後臨別一語:「拜託妳了,多彩。」
「拜託妳了,多彩…」多彩輕聲唸了一遍,笑了出來「開什麼玩笑…脩…」
維持淺眠的御延牧被多彩的動作吵醒,他看看錶,才5點,天色微亮。
「妳醒了…?不再睡一會兒?」
「不知道,忽然想到外面走走。」多彩起身。
「我和妳一塊去走走吧!我的丫頭。」牧笑著。
清晨的空氣中有股特殊的清新與冷咧,薄薄霧氣散落在葉片、草上,兩人的鞋都沾上了露水。
牧環著多彩纖腰在廣大的後庭園中,慢步移動,走著,走著。
「以前小時候跟著小爹,就是從這麼早開始練功…。基本的馬步、劈腿、拳路、刀法… …好多好多東西要練、要學,像根本學不完一樣,10幾年這樣練下來…」多彩淡淡笑著又參雜幾分無奈,說是釋然,不如說是對命運的無力感。「多彩死神…多彩死神…人活著到底在追尋什麼呢?當我們每個人都要面對死亡。…有時最捨不得生命的並不是你自己,而是你身邊的人…」
牧欲言又止。
「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招呼嗎?我們好像只打過那麼一次架。」
「嗯!當然記得,很難忘的見面式 。」牧領她走過花叢。
「在跟蹤你們的時候,我本來可以先解決掉落單的你。」
「那為什麼沒動手?這可是會記上一大筆的名聲。」
「因為我想殺的是小爹。」多彩面無表情「…伊樹清志…」
長達近20年的謎題終於在世人面前揭示了真正的解答,不過牧並無訝異之色,這個可能性他早已盤算過,只是一直尚未證實罷了。
「可是妳還是救了他,我當時就覺得妳似乎有意見死不救。」
「畢竟不忍心吧!翼袖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。再怎麼恨他,小爹終究是半個爹啊…」
「既然這樣,又何必浪費時間和我私鬥?」
多彩偏頭略微思考。「好戰吧!想知道誰是最強的。一面也想:要是他這麼失血過多掛了那是他的命;不死,就是我的命。算他好狗運真給活下來。」
「所以呢?他最後也是死,那次妳也在不是嗎?」
「哼!那次倒是真的想救他,誰知他當真掛啦!真是天大的笑話。」多彩語氣極為不齒。
欲延牧倒是有點促狹。「前後相隔不過4年,怎麼就不恨他了?」
「誰說不恨他了?只是…“要死就要死得其所”,為了IMF犧牲一點也不值得。」
「妳現在還恨伊樹嗎?」牧用眼角餘光觀察多彩神情,她黯然。
「我不知道…我真的不知道…」迷惘「我們沒有辦法選擇我們的人生。要是我沒被賣給小爹,我不相信我會好過到哪,沒有一條路是好的…搞不好比現在還要糟糕,只是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弱者,等待被強者吃掉的份;而多彩死神至少讓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,我可以吃別人而不是等著被吃。
如果你問我究竟怎樣才是好的?我真的沒有辦法下判斷。就像你,要是選擇不當地御,你會更滿意你的人生嗎?」
牧和多彩接近泳池。
「至少我是心甘情願自己選擇踏進來的,妳是連做決定的機會都沒有。」
「那你相信若是沒有伊樹,我會比現在更好嗎?」多彩仰頭瞧牧。
牧直望進多彩深邃的瞳眸,那咖啡黑、澄淨的玻璃眼珠。一種充滿了稚氣的神情,為什麼一個殺手能夠擁有這樣的眼神?
「我沒有辦法回答妳這個問題。我只知道任何事都有它的代價,而人類沒有辦法決定那代價將會什麼,這世界一點道理也沒有。」
牧攙扶著多彩坐上泳池旁的咖啡椅。
「要不要吃點東西?我去拿。」
「牛奶吧!」
御延牧輕輕在多彩額上一吻離去。
多彩望著他離去的背影,碩壯依然,只是他們再也不年輕了。
這幾年,牧的頭髮白的很快,而她呢?東方人雖不易顯老,然而終究是老了,比不上20歲小伙的意氣風發。
人生不過就是這麼回事吧!
刀光劍影與鮮血四濺、哀嚎或是冷笑,自她懂事以後便沒過過幾天好日子。
槍口下討生活,為了麻痺自己,她沈溺於追尋瞬間的腎上腺素激增的快感及興奮。緊張裡參或一點恐懼與狂喜,來自手心的冷汗及激昂的心跳。
但,殺戮過後,隨之而來的依舊是空虛。
她厭惡殺人,但是始終低盪、得不到抒發的情緒,卻下意識地將一切轉換成為下一次開槍或揮刀的動力。她在尋找一個比她強、能夠真正贏過她的傢伙殺了她,死在這個人手下。不過這個願望沒有達到,她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…
被拉回來了…
這條撿回來的命多活了10幾年又怎麼樣呢?又怎麼樣呢?
死神不死,這個世界依然有人要繼續喪命,她已經看太多消逝的生命了。
如果她可以選擇不要是多彩死神。
如果她可以選擇不要是多彩˙脩。
如果她可以選擇不要是燕翼袖。
如果她可以選擇僅僅是一個朦朧放大的人類靈魂…
多彩輕嘆一口,問題不會有解答,她永遠也不會有答案。或許…像現在這樣就可以了…。闔上眼。如果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有答案,那麼,至少就讓她好好地休息吧!這樣就可以了….
御延牧帶著玻璃瓶盛著溫牛奶而來。多彩睫毛上沾著若有似無的水珠,看來格外剔透,像是淚水一般。
牧放下瓶子柔聲輕喊:「脩…我拿牛奶來了…」
多彩臉上只是淡淡、鬆了一口氣釋然般的笑意。
牧的心抽痛了一下「脩…」他不想去面對心中那個一閃而逝的念頭。
「脩…」以顫抖的指尖輕輕觸碰頸邊,多彩軀體仍餘溫尚存,如同牛奶的熱度,半冷半熱。
「脩…」透明的液體滴落在素白的布料上形成一顆顆黑點點。
向來剛毅堅強的牧老蹲跪在多彩膝前,僅緊緊偎著她。
「脩…我很抱歉…我真的很抱歉…」御延牧再也說不出任何隻字片語,整個人沈浸在巨大的哀痛當中。
唇邊傳來鹹鹹的滋味,再也沒有人可以讓他如此痛哭了;不斷滑落的水從眼中滿溢,他生命中可以依靠的人兒已經遠去。
御延牧知道自己很自私,無論使用何種手段,他都希望強留下明知不可能被擁有的格落喀拉曼。為了一己之私,他不顧多彩的感受,硬是不讓她走上自我毀滅之途。儘管殺戮明顯地違反了她的本性、儘管只要她存在就一定會有殺戮;他還是希望她可以在她身邊。
她的每個自我掙扎和迷惘都是那麼地誘人;她越是痛苦徬徨,他越是能以保護者的姿態出現於她身邊。
一切都是因為不想失去。
她總是能精確地猜到他的想法。一個眼神、一個動作都能看破他的計謀,一個微笑、一個擁抱都能給他最大的滿足。一切都只因為不想失去…
不過,也許現在是他該放手讓死神好好休息的時候了,讓彩色沙漠能夠成為璀璨的黑夜森林;可是…何時森林才會又變成沙漠呢?
- Nov 18 Thu 2004 03:00
瑯琊傳說第一部的尾巴和瑯琊傳說第二部的開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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